原创首发 ｜ 金角财经（F-Jinjiao）

在欧美联合投下“金融核弹”，宣布将俄罗斯踢出SWIFT后，俄罗斯打响反击战。

2月28日下午，俄罗斯央行宣布大幅加息，并强制企业进行外汇出售，以应对货币贬值和通胀风险加剧。

全球投资市场反应各异：A股中俄贸易、数字货币、CIPS等概念全天领涨，而俄罗斯卢布对美元和欧元汇率均创下历史新低。

相比悬而未决的俄乌谈判，这场隐秘金融战的走向对俄罗斯国运的影响可能更为深远，而年近半百的SWIFT系统也正面临后来者的挑战，全球金融体系牌桌下心思各异暗流涌动。

金融核弹的威力

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发表共同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主要银行使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国际结算系统。

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抱怨“被西方完全放弃”后，将俄罗斯踢出SWIFT的“金融核弹”最终还是引爆了。

SWIFT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与核弹相提并论？

SWIFT创立于1974年5月，总部设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成立之初是为了统一不同金融机构之间的标准差异，逐渐演化为在全球银行系统之间传递结算信息，以实现安全、高效的跨境支付。

一个通俗的比喻是SWIFT就像一个国际贸易微信群，在这个群里大家标准统一，国际贸易之间的转账、结算都十分便捷高效。

而一旦被踢出这个群，国家贸易的成本将大幅增加，比如转账结算时间大大拉长，而贸易双方也难免存在货款解纷，从这个角度看，SWIFT又有点像国际版的支付宝，充当中间平台确保交易顺利。

据统计，200多个国家和地区超过1.1万家金融机构都在使用SWIFT提供的通信服务，在过去的2021年，SWIFT平均每天传送4200万条信息，划拨的资金都是以万亿美元计算。

因此，SWIFT也被形容为“不移动钱本身，只传输有关钱的信息。”

历史上，俄罗斯并不是第一个被SWIFT断联的国家，SWIFT曾先后对朝鲜、伊拉克、伊朗、利比亚等金融机构实施制裁，其中伊朗被两度踢出SWIFT系统。

2012年，伊朗因核计划遭遇美欧联手的金融制裁，伊朗4家重要银行被SWIFT系统剔除。随后，伊朗对外贸易陷入衰退，进出口规模急剧下滑，原油出口量缩减一半，对外贸易量损失30%。

2018年，美国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追加对伊朗制裁，同年11月SWIFT再次宣布中止伊朗部分金融机构使用权限，伊朗彻底成为“金融孤岛”，经济发展一落千丈。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伊朗人均GDP在2012年接近8000美元，随后伴随制裁一路走低，目前已经降至3115美元，降幅接近70%。

由于进口物资不足，导致伊朗恶性通胀爆发，甚至被迫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

以史为鉴，中国建设银行金融市场部张涛认为，俄罗斯经济受到负面冲击必将是空前的，不排除俄罗斯人均GDP降至2000美元一下，即经济降至2000年水平。

而摩根大通预计，制裁将使俄罗斯2022年下半年GDP增长削减多达3.5个百分点。生活水平的缓慢下降也有可能激起民众的不满，进而威胁到政局。

谁是话事人？

威力如此巨大的“金融核弹”，一旦落入个人之手，后果难以想象。

或许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SWIFT管理层人数众多而分散，由25个董事组成，每个席位每隔三年会轮换一次。

其中，美国、比利时、法国、德国、英国和瑞士各拥有两个董事席位，其他会员国最多仅有一个董事席位。

很可惜，这样的安排并没有维持SWIFT中立的立场，反倒是在政治漩涡中越陷越深。

背后的原因在于，美国手握CHIPS（纽约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手中的投票权远远超过表面上的两票。

CHIPS由21家美国银行持股的清算所支付公司运营，通过与SWIFT系统联接，日处理交易28.5万笔，金额1.5万亿美元，平均每笔金额5百万美元，负责全球大部分美元跨境支付清算。

而在国际支付结算中，美元占比超过四成，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美元占比超过六成，换句话说，没有CHIPS，SWIFT根本无法撑起全球跨境支付系统。

“挟CHIPS以令SWIFT”，并不能满足美国的贪念，进一步染指SWIFT的金融数据库，才是美国更大的野心。

早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财政部就试图掌控SWIFT的数据库，而“9·11”事件之后，为美国控制SWIFT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借助反恐为名，时任总统小布什根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案》，授权美国财政部正式开始对SWIFT的数据实行监控。

至此，一旦SWIFT中某个成员国上了美国财政部的黑名单，美国就可以根据有制裁对象国代码的所有信息，追溯每一笔款项的来往，从而进行金融核打击。

2003年，美国通过SWIFT发现澳门汇业银行与朝鲜之间存在交易。2005年，美国财政部对澳门汇业银行进行制裁，冻结可疑资金并切断该银行同美国的金融体系的联系，导致该行发生挤兑，其他银行被迫中断与该银行的金融交易。

到2017年，朝鲜被美国从SWIFT中除名，最狠的是国家代码都被删除了，这导致朝鲜根本无法于国外银行进行贸易和支付往来。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投下“金融核弹”的背后，都有美国的身影。

心思各异

SWIFT如今年至半百，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之下，已经隐约出现破裂的痕迹。

就此此次制裁俄罗斯来说，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博雷尔（Josep Borrell ）表示只承诺会切断“一定数量的”俄罗斯银行与SWIFT的联系。

一方面源于2012年制裁伊朗的教训，在“一夜之间用剪刀”直接切断整个国家和其他国家高度相关的金融体系是不可能的，

博雷尔称，欧洲领导人认为，必须保持金融体系运转，这样普通公民才能参与某些活动，“给他们的亲戚寄钱，并为一些有必要继续和俄罗斯交易的物品付钱。”

另一方面，欧洲在粮食、能源、金属等方面对俄罗斯的依赖度很高，对俄罗斯发动全面金融战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欧洲约三分之一的天然气依赖于俄罗斯，2月28日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大涨36%。

在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情况下，SWIFT内部难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比如英法德就搞了一个INSTEX系统来和伊朗做生意，支持“物物交易”，不涉及货币。过去两年已经有了6个欧洲国家要加入。

虽然目前无力抗衡无力抗衡美国，但后续会不会通过INSTEX与俄罗斯交易能源等大宗商品，也未可知。

如果说欧盟的小心思还是遮遮掩掩，那么俄罗斯早已摆出了明牌。

早在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发生之后，俄罗斯就被欧美威胁要踢出SWIFT，随后俄罗斯央行就着手开发自己的交易支付系统SPFS，该系统在2017年投入使用，能够满足俄罗斯国内正常的金融交易需求。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俄罗斯央行发布的年度报告显示，2020年，俄罗斯替代SWIFT系统（SPFS）的使用量相比2019年提升1倍，在俄内的使用比例达到20.6%。

而截止2022年2月3日，俄罗斯的SPFS系统有331家金融机构接入，这些金融机构来自古巴、白俄罗斯、亚美尼亚、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坦、哈萨克斯坦等。

自古就有“忧患意识”的中国更是走在前头，2015年10月，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正式启动，近年来默默发育逐年壮大。

据统计，截至2020年末，共有境内外1092家机构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接入CIPS。CIPS实际业务可触达全球171个国家和地区的3300多家法人银行机构。2021年，CIPS发展了613家国际银行会员。

无需开设代理行账户、降低转账费用和时间，都是CIPS系统的优势，而可以使用人民币进行直接结算，也成为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推手。

俄罗斯媒体认为，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肯定会加速俄罗斯进入CIPS，目前至少有6家俄罗斯银行加入了中国的CIPS系统。

甚至认为“更有可能的是，俄罗斯和中国将联手建立一个两种货币的联合支付系统，通过该系统，所有以俄罗斯卢布或人民币计价的交易都将通过一种实时总结算协议进行电子结算，这是西方支付系统的IT标准，因为它降低了涉及各方的结算风险。”

虽然目前SWIFT仍是一家独大，但是系统内外已经出现破裂的痕迹，金融核弹的威力也不如往昔，而此次俄乌战争或许就会成为世界金融战争的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