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的开始是印度式的，其源头和进展也是中国企业的风格特色。而其结局将会直接决定中国大厂在印前景

文/智物

小米在印度资产被印度政府强行冻结一案仍未解决。9月29日，印度《外汇管理法》主管机构重申了对小米印度总计555.127亿印度卢比的资产冻结令。

半年前，印度有关部门以小米非法向印度境外汇款，违反该国的《外汇管理法》为由，冻结了小米印度的账户。小米公司一直在向印度相关法院、机构申诉，希望解除这一冻结令。

现在来看，这一难局最终解决尚需时日。10月初，小米两次向印度卡纳塔克邦高达法院申诉。路透社报道称，该法院已经拒绝了小米的请求。

在小米公司资产被冻结前后，华为、OPPO等中国公司也在印度遭遇类似的强行封禁账户。华为印度CEO在出境时被扣押，随后获保释放。OPPO、vivo也被突施检查，银行账户被冻结。

贵为全球第二大手机市场的印度，一直是中国手机公司在海外市场成功的典范。当下，一方是欲要强行推进本土制造的印度当局，一方是惊魂不定的中国电信巨头。

直白的解释是，一方是希望在印度市场赚取的财富能够自由流通，一方则希望将其尽可能留在印度国内——僵局破解之道似乎并不容易。

有熟悉印度政商环境的人士告诉《智物》，印度有关部门以及中企巨头的反应各有过激之处，但是印度市场的复杂与挑战，在当下国内外的环境变化当中，也正凸显了印度与东南市场的机会，作为中国企业出海最好的练习场地，作为全球文化融合最具代表性的环境，印度市场在当下的价值尤为凸显。

锦衣夜行的时光结束

长期以来，中国手机大厂在印度的市场盈亏情况一直是个迷。一方面，印度市场销量巨大，但同时印度市场手机均价较低，安卓手机普遍依赖的广告收入单价也不高。

过去一个月当中，印度媒体纷纷以各种“独家报道”，透露印度有关部门对小米、OPPO、华为等中国的公司审查，以及行动进展。其披露的数字，也多少显露了中国通信巨头在印度市场的真实业务情况，各家中国公司向印度境外汇款成为了印度有关部门的监管重点。

其中，小米公司以专利使用费向海外汇款555.127亿卢比，这也是印度当局冻结小米银行账户数额的计算依据。而华为公司则在严重亏损的情况下，向其中国机构汇款73亿卢比。

3个月前，印度执法局冻结了vivo印度公司46.5亿卢比银行资产。同样，法院随后也允许vivo有条件使用其账户资产。

9月，印度媒体《今日商业》在其报道中称，vivo公司将其总计6247亿卢比收入中的一半，汇给了中国公司，从而避免在印度纳税。该媒体印度有关部门传唤了vivo印度负责人，并援引印度执法局的话称，vivo涉嫌犯下“令人发指”的经济罪行，极言金额之高。

印度税务部门调查发现，vivo印度公司涉嫌偷逃税款总计221亿卢比。另有媒体报道称，vivo印度公司愿意认下6亿卢比的税务差额。

此前，被印度有关部门最早发难的OPPO，其被印度有关部门认定的偷逃税款为440亿卢比，在该部门眼中也应属于十恶不赦的类型。

挺有意思的是，《今日商业》网还披露了vivo印度近年来的盈利情况。不像小米，vivo、OPPO、华为都不是上市公司，外界一直好奇其手机业务在印度市场的盈利状况。

根据印度有关部门所查询到的材料，2021年，vivo印度的营业收入达到2472.5亿卢比，净利润55.2亿卢比。年收入约为214亿人民币，净利润4.77亿人民币。

在均价不高，互联网收入不高的印度市场，这是一份相当不错的成绩。

去留两难，印度市场死胡同？

2021年，应是vivo首次在印度市场实现盈利。该报披露，疫情前vivo印度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是亏损幅度不断减少。2017年，亏损11.4亿卢比，2018年亏损12.42亿卢比。2019年，仅亏损了1.9亿卢比。

2020年，疫情爆发的首年，vivo印度亏损了38亿卢比。该网还分析总结了vivo印度市场首次盈利的原因：由于广告营销等市场活动成本的减少，导致其实现盈利。

该文不曾提到vivo印度市场营销活动投入减少的原因。但是，不能出之于口的一个大原因，恐怕正是印度政府这种无理的税务突查纠缠。

10月6日，路透社在一篇的报道中提到，印度有关部门对其账户的冻结令，已经显著地影响到了该公司在印度市场的运营。但是，印度法院方面表示，小米需要为其被冻结资产提供银行担保。

当下，小米公司被允许使用这一账户资产维系日常运营，但是，不能按原计划向美国高通公司支付专利授权费等支出。

小米印度律师在法庭上表示，法院方面所坚持的担保措施，将会使得小米印度无法在印度排灯节之前准备好市场运营的动作，除了备货采购之外，还无法支付其员工工资。

印度排灯节在10月底，也是印度手机市场的销售旺季。法官拒绝了小米公司有关账户冻结的减缓措施的请求。此案将会被延期到10月14日继续审理。

此前，在印度市场缺少存在感的荣耀，已经明确将会“撤”出印度。虽然遭遇印度政府有关部门的不公待遇，小米方面依然坚称将在印度市场待下去。

近日，有社交媒体称，小米计划将其印度业务转向巴基斯坦。小米公司立即出面否认了这一猜测，小米公司在进入印度市场初年就开始在印度设厂生产，至今，所有的小米电视以及99%的手机，均在印度制造。

出路何在

对于中国安卓大厂来说，印度市场现在如鲠在喉。

——进不得。印度与周边国家产业竞争的决心，让印度政府、社会对中国企业龙头很难彻底放心，尤其是华为这样的通信设备巨头，以及小米、OV这样的智能设备公司。

在印度，中国企业恐难有真正登堂入室的机会，其中意味，难以尽言。近日，印度政府突然要求各手机厂商，必须搭载其本土卫星导航系统。

这样的措施，中国企业家们并不陌生，哭笑不得之余，总要自寻手段。

——退不得。中国手机市场的滑坡短期内，看不到尽头，各种不确定性无人可以料知。印度市场现在已经贵为全球第二大手机市场，三星、OPPO、vivo、小米，谁都难以说放弃就放弃。尤其是，小米这样的上市公司。

尤其的背景是，欧美市场敌不过三星，中国本土市场敌不过苹果。印度以及东南亚市场，反而是中国安卓巨头们唯一优势和胜机的战略市场。

《环球时报》曾经发文，预测小米、OV，将在印度政府的无理骚扰之下，去寻找埃及、泰国等周边国家的机会。该文在印度媒体当中也曾广有传布，显然这是一个极不靠谱的方案。

对于印度政府对中国企业为代表的跨国公司的袭扰，其背后原因，无人不知：该国意欲加强其本国制造业的实力，发展其实体经济。

这一方略原本与OV、小米、华为等中国通信巨头的战略目标并不矛盾。中国这一届的出海龙头，早已不是数百年前的东南亚侨民，终其一生，只为赚取利润带回乡土。

时值当下，中国通信龙头未必多有寻找海外根据地的强烈诉求。印度以巨大的市场和资源，正有其优势。只是，其一味追索，反而造就中企巨头们集体的反抗与不安，中企们的私下动作，则让印度政府加码过激政策和手段。

恶性循环至今，尚未看到有逆转的机会。《智物》曾经提到一个可能性，类似雅虎中国模式的简版，或者预应版，Lava、Macromax坐大之前，分而治之，合纵联横，甚至将所在印度市场业务分拆香港、新加坡以及印度当地上市，真正将中国企业的商业成功与印度社会进步紧密融合。

在此环球变局情形之下，或许不失为一条出路。但是可惜，无论OV、小米各有各的架构难题，当下看不到相应的现实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