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曾断言:“未来超越我的人,一定出现在大健康产业。”刘强东也曾经说过,“京东进入健康领域,如果这件事做成功,相当于再造一个京东。”
作为永不衰落的朝阳产业,医药大健康产业吸引了一批批的赶路人,资本蜂拥而至,创造了一个个财富神话。
江西富豪杨文龙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凭借出众的营销天赋,“妇炎洁”、“闪亮”、“优卡丹”伴随着耳熟能详的广告火遍大江南北。他也从一个中药采购员晋级为百亿资产掌门人。
3月16日,杨文龙二次创业的果实——叮当健康向港交所提交了上市申请书。若成功上市,叮当健康将成为继阿里健康、平安好医生、京东健康后,又一家互联网健康上市企业。
但当前,互联网医疗江湖的热闹早已散去,叮当健康过去四年累计亏损近29亿元。更严峻的是,即时数字药房是否是一门好生意,仍存在较大争议。
亏损加剧,资本退潮,模式之争,杨文龙是即将焕发资本第二春,还是遭遇一场资本泡沫的破灭?
【从中药采购员到百亿掌门人】
“药不到樟树不齐,药不到樟树不灵”。杨文龙的发迹就与这1800多年历史的“南国药都”紧密相连。
1982年,刚刚20岁的杨文龙被分配到江西一家国营医药公司上班,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樟树市的山区采购中药材。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据他回忆,最艰苦的时候,每天要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10点,山中采药时甚至能听到狼叫声。回来后,还要亲自晾晒、炮制药材。
但杨文龙耐得住寂寞,这份工作他一干就是16年。这期间,杨文龙走遍了广东、江南、四川等地。与药材为伍,也为他之后的事业奠定了基础。
1998年11月,他拿着600万元创办了“江西康美医药保健品有限公司”。这时的他决定从上游药材进军下游药品、保健品领域。不到一年后,康美推出了一款经久不衰的“妇炎洁”系列产品,迅速让公司站稳了脚跟。
2年后,杨文龙又组建仁和集团。一个月后,就收购了原樟树市齐灵制药厂,震惊了当时的国内医药界。
一个注册资金仅600万元的小型保健品公司,不仅要搞收购,还要建立药品生产基地和全国范围的销售网络,这对当时的许多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文龙曾回忆道:“世纪交替之际,中国医药行业的大调整大重组已成趋势,这是百年难遇的历史机遇。仁和就是抓住了这个历史机遇”。
最终,他将“狂言”变成了现实。此后,仁和又收购了铜鼓威鑫制药厂、峡江三力制药厂,拥有了规模化的工业生产基地。
不仅懂资本运作,还要懂日常经营。“不仅规模化扩张,更要有内涵式增长。”从2001年开始,杨文龙决定投入上亿元对仁和实施全面的GMP改造,保证产品质量。
在新世纪初电视主导媒介传播的时代,许多企业主认为“只要广撒网,砸大钱,就有品牌。”但杨文龙却看中了娱乐节目隐藏的商业价值,2005年,他选择绑定湖南卫视集中火力进行“娱乐营销”。凭借“超女”、“快男”、“闪亮滴眼液”火遍大江南北。
后来,他如法炮制,又创造了仁和可立克、优卡丹两款明星产品。
2006年,仁和药业借壳九江化纤登陆A股,杨文龙迎来资本第一春。2019年,57岁的杨文龙以100亿资产跻身胡润富豪榜。
自此,杨文龙成功从一个20岁的国营医药公司采购员,晋级为百亿级医药企业掌门人。
【二次创业,瞄向数字药房】
其实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仁和就面临发展瓶颈。杨文龙发现即便打再多的广告,产品也不好卖了。
企业更加务实,而“单靠打广告赢市场”的策略已经不灵了。甚至一些药房靠仁和的产品吸引流量,却推荐其他品牌的产品。这些企业不做广告,靠着给药房更多的利润抢占市场。
作为一家以品牌营销见长的企业来说,这无疑给仁和带来巨大压力,杨文龙开始思考新的商机。
2014年,以外卖为代表的O2O模式大爆发。美团仅用了4年时间,GMV(交易额)就突破了460亿元。
当年还是“外卖一哥”的饿了么,年度订单量达到惊人的1.1亿,日峰值200万单。这给杨文龙带来极大的震撼,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医药零售也可以参考餐饮外卖模式,药品O2O或许是一大趋势。
这一年,已是年过半百的杨文龙,拿着5000万的天使投资,毅然再次下海,创办了叮当快药。
2015年,叮当快药正式上线,杨文龙二次创业征途正式起航。他调侃称:“以前是一车一车卖药,现在是一盒一盒卖药。”
最初的叮当快药模式很简单,就是一个类似外卖的“买药-送药”平台。但杨文龙打出了“28分钟送药上门”的广告词,让其在一众O2O药品企业中脱颖而出。
可运营了不到一年,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与线下药房合作的轻资产模式,并不能满足“28分钟送药”的承诺,一些“油水少”的低价订单,药房甚至不愿合作。
这时,杨文龙突然意识到,缺少线下是O2O的最大短板。于是,他力排众议,决定亲自下场自建门店,自建送药团队。
转型重资产在当时遭到了不少质疑,杨文龙却信心满满,“自建配送团队成本高,这是误解,当配送量达到一定程度时,会比与第三方合作成本更低。”
B+轮融资后,叮当快药跑马圈地,并宣称要实现“千城万店”,2020年底增开10个服务城市,预计2021年全面覆盖一二三线核心城市。
但5年过去了,杨文龙的雄心壮志最终败给了现实。招股书显示,2021年底,叮当健康在中国14个城市拥有302个智慧药房,这与他“千城万店”的目标相去甚远。
况且,线下开店是一门烧钱的生意,药品O2O“累了送药小哥,苦了资本”。2018-2021年的四年,叮当健康就亏了近29亿元,经调整后亏损也有6.7亿元。
时至今日,叮当健康仍旧逃不脱“高成本、高亏损”魔咒,面对刹不住车的亏损势头,上市融资是杨文龙无奈又迫切的选择。
【巨头环伺,能否杀出重围?】
冲刺IPO,杨文龙硬着头皮二次闯关港交所。
一方面,失血前行的叮当健康必须要补足互联网医药下半场的弹药;另一方面,在巨头环伺下,还要储备过冬的粮草。
当前,叮当健康还有两大难题待解。首先是,如何面对巨头们的竞争,数字药房两巨头京东健康和阿里健康,都已经实现了规模化盈利。前有两大巨头,后有美团蚕食医药配送市场,缺少互联网基因,缺乏生态流量支持,叮当健康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
规模方面,数字零售药房2432亿元的总市场规模中,叮当健康仅占1%,排在阿里健康、京东健康之后,位居行业第三。
盈利方面,京东健康依靠自有仓储,设置医用前置仓,医药配送效率更高,规模更大,目前已经实现盈利。2021年,京东健康经调整后净利润14亿元,年活跃用户数高达1.23亿。
阿里健康去年经调整后盈利6.3亿元,同比增长近两倍,活跃消费者达到8100万。
叮当健康很难有一战之力,既不具备流量优势,获客成本又高居不下,盈利看起来遥遥无期。
“一开始,我认为核心竞争力是销售渠道,后来发展为品牌建设,然后判断是终端建设。2014年,我就不断考虑,下一步应该以什么为核心竞争力?最后发现是用户,以用户为中心。”在杨文龙看来,单凭“药”不够,“医药互联+健康管理”才是完整的闭环。
时间来到2020年,杨文龙给资本市场讲起新的故事——医药电商只是起点,“叮当快药不只是个药品大卖场。”叮当健康要完成“医+药+检+险”全序列,加入快速检测和保险业务。
打通“医”、“药”的任督二脉,一直是互联网健康企业梦寐以求的。单靠医药配送,不仅难以盈利,更无法撑起资本征途梦。
2021年底,叮当健康的医疗团队有18名全职,73名兼职医生,800多名外部合作医生,427名药师。
正在筹划上市的微医,2020年底,就覆盖了7800多家医院,95%以上的三级甲等医院,医生超过27万名。叮当快药合作的医生数量连其零头都不到,在线问诊业务似乎也非叮当健康的优势所在。
此外,上门送药是否是一门好生意,仍需要考量。送药本身是一件低频的生意,难以形成大规模用户,同时线下药房企业也在跑马圈地,杨文龙如何向投资者证明,这不是又一个资本泡沫?
在这个“低频”的生意中,医院+基层医疗就瓜分了七成以上的市场,药店只有不到三成市场。
头部药房企业中,老百姓有7680家门店,大森林和益丰药房分别为6978家、6888家,而且这些企业还在跑马圈地,甚至自建O2O渠道。
他们将药店进行毛细血管般的覆盖,消费者在小区内就可以买药,而且叮当快药等数字药房企业还困在“如何打通医保支付”这一痛点难题中。
上门送药的“伪需求”质疑还在,线上问诊又面临如何消除患者信任度的问题。患者普遍更倾向于线下就医,与医生进行面对面沟通,获取更可靠的指导。
只值钱,不赚钱的公司难以长期存活。互联网医疗的热闹劲儿早已过去,资本催肥的“伪供给”、“伪需求”最终迎来清算时刻。
潮水退去,沙滩上一地鸡毛。这些公司的价值,甚至大多数互联网医疗的模式都要打一个问号。
杨文龙期待资本第二春,但他还需要向市场证明这不是又一个资本泡沫。